纽约禁地哈特岛上的乱葬岗是什么人葬于荒

哈特岛的荒野上埋葬着超过一百万孤魂。《纽约时报》的一份深度调查讲述了部分逝者的故事,也揭示了使他们葬身于荒岛的原因。

*本文只能在《好奇心日报》发布,即使我们允许了也不许转载*

每隔大约三四天,一辆载满廉价松木棺材的纽约市停尸房卡车就会驶过高高的铁网大门,登上一艘并不对外营业的轮渡。这辆卡车的最终目的地是哈特岛(HartIsland)。该岛位于纽约布朗克斯区(Bronx)海岸以东的长岛海峡(LongIslandSound)内,是一座废弃已久的无人荒岛。岛上有一些杂草丛生的19世纪建筑废墟,但更引人注意的是推土机制造出的乱葬岗。如今哈特岛上唯一的葬礼抬棺人是政府派来的监狱囚犯,他们每工作一小时可以获得50美分的工资。

每一个逝者生前都有与他人不同的人生经历。但是在这里,所有不同的故事最终汇聚成同一个结局——葬于荒野,不为人知。

在这片占地英亩(约合41公顷——译者注)的荒野上,你找不到任何一个刻有死者姓名的墓碑,而莱奥拉·迪克森(LeolaDickerson)就长眠于此。她生前在一户人家当了50年的管家。因为擅长烹制美味的炸鸡以及为人善良仁慈,主人家前后三代人都很喜欢她。丈夫去世后,莱奥拉按照他的遗愿将其安葬于阿拉巴马州的祖坟之中。年,88岁的莱医院内去世。当时,她正处于法庭指定监护人的监护之下。随后这位指定监护人允许法院将她的房屋拍卖,并任由她成为停尸房内无人认领的遗体。

根据法律规定,莱奥拉的遗体成为了纽约市的财产。如果有任何医学院或者停尸房需要尸体进行解剖或者防腐练习,他们都可以使用莱奥拉的遗体。从年开始,超过万男人、女人和儿童被埋葬于哈特岛上。与他们一样,乱葬岗的沟渠也成为莱奥拉最终的归宿。

莱奥拉·迪克森与安德鲁·卡茨以及理查德·卡茨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的合影。安德鲁和理查德是莱奥拉长期雇主的孙辈。

顺着莱奥拉葬身的沟渠向后数几十道沟渠,你就能找到萨拉曼·古登(ZarramenGooden)。他生前和四个兄弟姐妹住在布朗克斯区的纽约市流浪者庇护所内,与吸毒上瘾的母亲共同生活在一起。萨拉曼去世时年仅17岁,当时他正在靠近庇护所的街上骑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做出前轮离地的高难度平衡动作。突然间车把手断裂,萨拉曼摔下车并伤到了自己的喉咙。最终,他因动脉破裂而不幸逝世。负责儿童保护的有关部门没有为他提供丧葬费用,所以他的姐姐不得不四处筹钱。最终她东拼西凑了8美元,为弟弟买到了一件可以在守灵期间穿在身上的二手西服。但是她付不起美元的葬礼费用,因此殡仪馆很快就把萨拉曼的遗体送回到了停尸房。

已婚且育有子女的米尔顿·温斯坦(MiltonWeinstein)非常害怕孤独地离开人间。他在67岁那年去世,但是死后两年内都没有得到任何葬礼仪式。米尔顿生前是一个印刷工人,供职于Sears,RoebuckCompany公司的广告部门。随着技术的更新发展,他丢掉了工作,而糖尿病也使他双目失明。因为妻子的心理问题,孩子们纷纷离他们而去。米尔顿最终在布朗克斯区的养老院内离世。虽然妻子陪着他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但她却没有对如何处理米尔顿遗体的问题有任何嘱咐和交待。她当然也不知道,米尔顿的遗体最终会被医学院用于解剖教学,然后被胡乱埋在哈特岛的乱葬岗中。

美国的各个城市会处理无人认领的尸体。但是在处理方法这个问题上,纽约市显得非常独一无二:他们会派出一些囚犯,将无人认领的尸体埋葬于一个禁止公众进入的孤岛上。埋葬在哈特岛上又宽又深的坑内之后,这些逝者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们最终为什么会长眠于孤岛?这个答案的解释也如同泥土下的尸体一样,永远地消失在了人间。

版权:AlonSicherman、MicahDickbauer/《纽约时报》

从被抹除的痕迹中重寻逝者生前的经历时,我们看到了发生在纽约这个超级都市里一幕幕被人忽视的辛酸往事。无数鲜活的生命曾经拼命奋斗,也曾与机遇擦肩而过。悲惨的童年,错误的选择抑或是糟糕的运气——在很多逝者的故事中,我们都看到了慢性疾病对人类健康的侵蚀。精神病、沾染恶习并成瘾、家庭破裂、因为不幸而心烦意乱...这一切都带来了一个最无情的结局——死亡且长眠于乱葬岗。

但是,如果说哈特岛隐藏了无数个体的悲剧,那么它同样也掩盖了体制的缺陷和失败。贫穷、年老以及孤僻的人很难保护自己,他们不得不承受体制失败带来的严重后果。丧葬产业可谓要价高昂,即便是最精明节俭的人也会被它耗尽家财。在这样的事实面前,贫穷、年老以及孤僻的人更是尤其容易受到侵害。

的确,这块墓地是纽约市处理尸体的最后手段。而且,这片荒野上隐藏了很多原本应该负责保护纽约市民的个人和机构(比如法定监护人和养老院)所做出的不道德的行为。如今,很多人依旧将葬身于荒野视为最大的侮辱。成为禁地的哈特岛让众多逝者销声匿迹,也将纽约市随意处理市民遗体的这一不负责任行为掩藏于世。

通过查询一个记录了年后埋葬于哈特岛尸体的数据库,《纽约时报》完成了一篇深度调查报道。相比于《纽约时报》发掘出的成千上万的故事而言,上述几个名字和他们的经历只是沧海一粟。数据库中的记录让我们第一次有可能描绘出逝者生前的经历,也揭示了很多种导致纽约市民最终长眠于乱葬岗的原因。

《纽约时报》还查询了很多其他公共记录,比如启动法庭指定监护程序的记录、法院判决摘要以及依据纽约州《信息自由法案》(FreedomofInformationLaw)从纽约市首席法医办公室(OfficeofChiefMedicalExaminer)获取的上千页无人认领尸体记录。将这些公共记录与数据库信息进行比对后,《纽约时报》发现这个数据库为我们呈现了一幅破解哈特岛秘密的地图。

有些人对身后事留有遗愿和期许,但长眠于哈特岛上的事实恰恰证明他们的愿望最终落空。这两者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年,10岁的露丝·普罗思考尔·史密斯(RuthProskauerSmith)在曼哈顿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达科塔公寓(Dakotabuilding)里驾鹤西去。随后她的孩子、孙辈以及曾孙辈在《纽约时报》为其发表了讣告,以纪念她漫长的一生。如今,她却与其他名陌生人一起躺在哈特岛上的号沟渠内。

露丝死后将遗体捐赠给了科学事业。在她逝世后的年,人们将她埋在了哈特岛上。听闻这一消息后,露丝的女儿盖尔·阿诺德(GaelArnold)大吃一惊。她说:“我的天,她最后被埋在了那里?”露丝的孩子们本以为纽约大学医学院会将露丝捐赠出来的遗体火化并处理掉骨灰,而不是将遗体送到纽约市停尸房,任由纽约市处置。

另外,哈特岛上还有很多我们至今无法解开的秘密。提摩西·丹尼尔斯(TimothyDaniels)去世时年仅17岁,如今他被埋在哈特岛上的09号沟渠内。年,丹尼尔斯死在纽约州北部一家仅接收35岁以上成年人的流浪者庇护所内。根据规定,该庇护所不得接收任何青少年。但是,我们找不到任何关于他如何死亡的官方调查记录。

如今,人们普遍认为家人应该在逝者离世后负责处理安葬事务。但是很多事例表明,家人可能与逝者失去联系或者年龄太大而无法操持葬礼,家人也有可能完全不知道逝者死亡的消息或者因为经济原因和社会原因而无法承办葬礼。在这些经济因素和社会因素的驱使下,很多逝者的家人选择将哈特岛作为逝者最终的归属。

今年三月,一辆纽约市惩教局的汽车将监狱囚犯送上前往哈特岛的轮渡。这些囚犯上岛后的主要工作是将该市无人认领的尸体埋葬在深沟之内。他们每工作一小时就可以领到50美分的工资。图片版权:VictorJ.Blue/《纽约时报》

根据制订于十九世纪五十年代的纽约州法律和年通过的最新修正案,逝者近亲在逝者离世后认领尸体的时限只有48小时。如果当局发布了通告,那么这一时限将会被缩减到4小时。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死者已知亲属的住所已经确定,或者可以通过合理且彻底的调查得到进一步证实。”

如果无人认领,人们可以合法地将尸体用于医学目的并埋葬于荒野。医学院对这些无主尸体有“优先购买权”,他们不需要的尸体则会被送到停尸房,以便那里的学员进行防腐训练。当然,想要利用尸体进行防腐训练的人需要持有丧礼承办人执照。

无人认领的尸体在训练医生乃至丧礼承办人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人们也对逝者的意愿、宗教禁忌以及对穷人遗体的区别对待产生了担忧。是否应该因为尸体的教学作用就忽视了这些担忧呢?人们对此观点不一。目前即便部分解剖学家也站出来呼吁,认为政府在当今社会依然有权力决定无人认领尸体的用途是一件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压根就不知道政府还会允许医学院将无主尸体用于解剖教学。

随着私人遗体捐赠的流行,大多数医学院已经不再从纽约市停尸房领取无主尸体。不过在过去的十年中,纽约市为医学院和停尸房的教学项目提供了至少具无主尸体。记录显示,超过名逝者在长眠于哈特岛前被用作解剖或者防腐教学。年,人们发现纽约市法医办公室存在一系列重大工作失误,包括丢失尸体和混弄尸体等问题。为此,纽约市暂时叫停了对无主尸体的使用。不过一家停尸房学校在去年春天发起了诉讼,而纽约市随即恢复了对无主尸体的医学使用。

纽约市援引公共记录法案中的关于隐私权例外条款,拒绝确认无主尸体的身份。纽约市惩教局(CorrectionDepartment)也以安全为理由,多次断然拒绝了《纽约时报》登上哈特岛获取第一手调查资料的要求。最终,《纽约时报》在今年三月利用无人机针对哈特岛进行了环岛飞行,并以视频形式记录了岛上埋葬尸体的现场情况。

在过去的数十年中,以视觉艺术家梅琳达·亨特(MelindaHunt)为首的一小批积极分子一直试图拿到关于哈特岛埋葬情况的纸质版记录文件。为此,亨特小姐创建了一个名为哈特岛项目(HartIslandProject)的非营利组织。一年多以前,她将来之不易的事实资料和旧照片放在了这个非营利组织的网站上,并与《纽约时报》分享了这些深层的数据。

我们发现的故事带领我们重新回顾了历史。在当今这样一个人们热衷于探讨不平等、种族歧视和经济剥削的时代,这些故事就是埋葬于哈特岛荒野的孤魂们最好的辩词。

版权:AlonSicherman、MicahDickbauer/《纽约时报》

命运相同的陌生人

公共墓地也被称为“窑工之地”(potter’sfield)。这个词出自于《圣经》,指的是靠近耶路撒冷的一块富含黏土的土地。当初犹大为了30个银币出卖耶稣,但他后来懊悔不已。他想要将银币退还给首席祭祀们,以换取耶稣的无罪释放。遭到拒绝后,犹大自杀身亡,而祭祀们则用这笔钱买了一块土地。这块富含黏土的土地不适合耕种,但却可以用来安葬客旅他乡的陌生人。美国南北内战后,纽约市的“陌生人”就是那些寒酸的外来移民、非裔美国人以及在大量犯罪活动中不幸身亡的贫民。

年,纽约市买下了哈特岛。在此之前,这座岛一直是关押内战中南方军队士兵的监狱。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岛上既埋葬了众多死者,也生活着大量囚犯。而这些囚犯的结局似乎也已注定——他们很可能死在岛上,然后被埋进乱葬岗中。

如今哈特岛上布满了废弃机构的断壁残垣,给人一种幽灵出没的感觉,这其中就包括了一个精神病院,医院和一个专门关押男孩的少管所。人们用推土机在各处废墟之间清理出了一块块贫瘠的土地。众多戴着镣铐的囚犯身穿红色条纹牢服,头戴橙色荧光安全帽,负责将大量无主尸体埋于三尺黄土之下。

考古学家表示,纵观人类历史,人们对于尸体的处理方式一直是区分死者社会地位差异的关键性指标:“一文不值”的穷人死后就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价值的尸体。作为墓地,埋葬着众多陌生人的无名乱葬岗一直在人类葬礼等级制度中处于最底层的位置。但是,葬于哈特岛的死者同样一直饱受另一种命运的折磨。

与其他很多州一样,纽约州也在十九世纪早期就允许对因杀人、纵火甚至是盗窃而被判死刑之人的尸体进行解剖。在美国另外一些州,这种做法则是违法的。但是医学教育对可用于解剖的尸体需求量很大,被判死刑之人的尸体已经不能满足医学院的需求。此时,交易尸体的黑市便迅速发展起来。

年前后,人们在哈特岛上将棺材埋入深坑中。图片版权:JacobA.Riis/纽约市博物馆

尸体黑市的历史堪称残忍冷酷。南方的奴隶主将死去奴隶的尸体“捐献”或者出售给医学院。而在北方,互相之间竞争激烈的各大医学院则利用装威士忌的木桶从南方“进口”黑奴的尸体。医学院的教授们定期前去公共墓地、公立救济院墓地以及非裔美国人的坟场,花钱购买尸体。在当时,没有人会过问这样“洗劫”墓地的行为。另外,医院的慈善病房也是供应尸体的一大来源。

历史学家指出,只要掘墓盗尸者偷取的是黑人、穷人或者无权无势之人的尸体,那么整个社会就会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值得尊敬”的白人即便是死后可能面临被盗尸的风险,社会各界就会爆发出无穷的愤怒。费城、纽黑文和纽约都出现了针对医学院的暴乱。年,医院,还差点用私刑处死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的学生们。年,美国出现了一则丑闻:人们在俄亥俄州的一个解剖实验室中发现了一具全裸的被盗尸体,而死者生前居然是美国国会议员。此时,全美人民心中的狂怒达到了顶点。

很多州的立法者认为,要想保护值得尊敬之人的尸体不被盗,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医学院更多的尸体,使他们无需再利用非法手段去获取尸体。要想做到这一点,就要动用被剥夺公民权之人的尸体。第一部规定类似内容的法律是纽约州法律,通过于年。不过在当时,纽约市贫穷移民们的代表对这部法律表达了强烈的抗议。接下来的50年里,很多州也走上了这条道路。部分州通过了立法,规定如果埋葬尸体需要动用公共经费,那么公立救济院、监狱、医院和公共机构的官员就必须将尸体提供给医学院。

这些法律构成了今天纽约市所执行法规的基础。如今,火化和遗体捐献的流行改变了很多人的葬礼。但是对于贫民群体而言——尤其是从种族歧视严重的南方迁移到北方的那一代非裔美国人——贫民公墓和可能在死后遭到解剖的阴霾始终是他们心头噩梦。对他们来说,这种死后的结局算得上是人生中最后的耻辱。

其实,法律中设有一个“选择不参与条款”(opt-outprovision)。人们一旦主动声明不愿意在死后接受解剖或者防腐处理,这则条款便可以帮助他们“豁免”。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条款的存在,而且该条款实际上也可能无法实现强制性执行。可以肯定的是,一个叫做格温多林·伯克(GwendolynBurke)的黑人妇女并不知道选择不参与条款的存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这位做了一辈子佣人工作的盲人在一个酒店的单人间内停止了呼吸。死后,她无法避免被葬于公共墓地的命运。

果然,享年89岁的伯克女士最终长眠于哈特岛。但是最开始,爱因斯塔医学院(AlbertEinsteinCollegeofMedicine)使用了她的遗体,并进行了长达13个月的解剖工作。直到年,她才真正入土为安。

大卫·明顿(DavidMinton)是一名社会服务人员,他被指派到纽约哈姆莱区伯克女士生前工作的宾馆开展工作。在伯克女士下葬后十六年的今天,他听说了医学院对她遗体进行解剖的这件事。他说:“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命运。”不过,现在提出反对已经太晚了。

一座“隐形”的孤岛即便孤身一人长眠荒岛,代价依旧高昂

年月,莱奥拉·迪克森摔倒在自己位于新泽西州欢乐镇(Pleasantville)的家中。当时,没有任何人陪伴在她身边。她的爱犬Champ只是静静地等在房间外,期待主人能把自己放进来。住在楼上的房客通过外面的楼梯上上下下,丝毫不知道她的危急情况。几天之后,邮递员才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莱奥拉并拨打了报警电话。

年,迪克森在靠近阿拉巴马州塔斯基吉市(Tuskegee)的地区出生。她的丈夫有九个兄弟姐妹。在迪克森先生离世之前,他曾经希望退休后能和亲戚们一起居住在阿拉巴马州的乡村地区。但是,迪克森拒绝重返故乡。她说:“我从南方走出来,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且,上帝一直保佑着我们。”

在她家客厅的墙壁上,你可以看到满满一墙面的家庭照片:上世纪六十年代她与丈夫曼戈喜结连理,她的孙辈从南方前来探望他们两人;曼戈的侄子约瑟夫·迪克森(JosephDixon)由莱奥拉一手抚养成人,可谓是视如己出;她已经去世雇主的孙辈米尔顿·卡茨和海伦·卡茨,这两人一直将莱奥拉看成是自己的亲人...老旧的相框里,肤色各异的不同面孔轮番出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年,莱奥拉·迪医院内去世。当时,她正受到法庭指定监护人的监护。随后,这位监护人任由她的遗体成为了纽约停尸房内的一具无主尸体。

然而到了86岁那年,迪克森女士唯一近亲属就只剩下生活在纽约的弟弟约翰尼·马多克斯(JohnnyMaddox)。在救护车将她送医院后,弟弟立即安排她转到了纽约皇后区的一家养老院进行治疗。这家养老院称迪克森女士患有痴呆症,因此请求皇后区地方法院指派一名监护人,帮她处理个人事务和名下资产。当时迪克森女士拥有一栋价值美元的房产,每个月还能拿到美元的社会保险补助。

从那时开始,迪克森开启了为期两年的旅程。这个旅程的终点便是哈特岛。

迪克森的继孙女(去世的丈夫的孙女)名叫康斯坦斯·迪克森·威廉姆斯(ConstanceDickersonWilliams),她居住在佛罗里达州的彭萨科拉(Pensacola)。这个姑娘一直给奶奶打电话,但是无人应答。她意识到出了问题。最终她开始写信,但从未收到回复。

在纽约,所有人都认为迪克森女士需要一位监护人。因此法庭列出了一个律师名单,并从中选定一人进行了任命。

理论上而言,迪克森女士有了依靠。根据法律规定,这位监护人“在代表丧失行为能力之人对外行动时,应该保持最大程度的谨慎和勤勉”。而且,他还应该表现出“信任、忠诚和尽责”。这位律师的权利和指责包括:建立一个“不能撤销的葬礼信托基金”,在被监护人死亡时通知其亲属,从被监护人剩余财产中拿出合理的部分以支付葬礼费用。

但是监护人也要收费,而他报酬的来源就是被监护人名下的资产。从当时角度来看,迪克森位于大西洋城(AtlanticCity)郊区的一套房产并不值几个钱。另外养老院的律师最初帮助迪克森提出了需求监护人的申请,他也需要拿到数千美元的律师费。

一年之后,先后两位法庭指定的律师接连拒绝担任迪克森的监护人。第三位律师同意担当重任,但是他却连填写代表迪克森处理事务所必须的书面文件这样的工作都未能完成。迈克尔·卡茨(MichaelKatz)是一位医生,也是迪克森曾经雇主的长孙。在他提出上诉后,法庭于年十月指派了第四名律师作为监护人。但是年年底时,这位律师依旧没能提交必须的文件。

卡茨医生知道,他需要尽快保护或者出售迪克森的房产。为了帮助迪克森摆脱掠夺成性的放款人的魔爪,他利用家庭贷款支付了4.5万美元的修理费用。另外,他还帮助迪克森从房客那里收缴租金。但是卡茨医生因为心脏病的原因健康每况愈下,他不得不看着迪克森的空房子落入擅自占住空房者和拾荒人的手中。

年,卡茨医生的母亲因老年痴呆症去世,享年86岁。他在给母亲的悼词中写道:“50多年中,莱奥拉·迪克森一直是我们家庭的一员。她多年来一直默默奉献,照顾着我们的父母。我们会永远感激她的付出,不忘她的辛劳。”

迪克森女士位于新泽西州欢乐镇的房子。在她进入养老院后,这里就被拾荒者占领。不久,法院拍卖了这栋房产。图片版权:VictorJ.Blue/《纽约时报》

年1月18日,69岁的卡茨医生与世长辞。三天之后,人们为他举行了葬礼。同年1月日,迪医院内。接着她的尸体来到了纽约市停尸房,并将在这里停留了三个月零二十一天的时间。

很长一段时间里,迪克森的养子约瑟夫·迪克森都在试着寻找她的踪迹。他说:“她是个好母亲,所有人都很爱她。”

离开军队并沾染上毒品后,他与迪克森的关系一度恶化。但是在年知道迪克森摔倒后,医院进行了探望。医院造访时,迪克森已经不在病房内。医院不愿意透露病人的去向,并且一直坚称:“迪克森没有任何孩子。”

的确,迪克森从未正式收养过任何孩子。但是在她欢乐镇的房子里,我们依旧能找到约瑟夫的高中毕业证和正式军装画像。房子外有一棵大树,那是他四年级时亲手种下的。约瑟夫试着弄清楚房屋的控制者是谁,但却悻悻而归。有一天他发现车库门大开,那辆被迪克森称为“宝贝”的蓝色福特雷鸟汽车却不在其中。约瑟夫想,迪克森应该已经不在了。

迪克森去世后,人们将死亡通知送到了她弟弟马多克斯先生手中。此时他正遭受糖尿病的折磨,而且已经接受了双腿截肢手术。马多克斯先生的遗孀柏妮丝说:“姐姐去世后,他悲痛不已。但他却没有办法料理丧事。”

迪克森的法庭指派监护人和皇后区公共遗产管理人办公室也收到了死亡通知。经过计算,迪克森的资产仅剩下34.4美元。此时她欠养老院律师.18美元的律师费,也还欠Medicaid医疗补助计划.85美元的医疗费。

那一年,皇后区一共向医学院提供了80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用于解剖。迪克森是否是这其中之一?公共记录没有给我们答案。但她的埋葬地却很清楚:哈特岛号沟渠。在这里,与她一同长眠于地下的还有16个陌生人。

推土机一直在为无主尸体挖掘新的沟渠。就在迪克森的棺椁日渐下沉时,她的房子也因为欠税而被法院拍卖出售。此后不同的对冲基金为了获取利润,对这栋房子进行了多次重新包装和转售。

此后这座房子被人们用木板封住,成为废墟,而犯罪分子则趁机在这里开展毒品交易。最终,迪克森的继孙子萨克斯·迪克森来到欢乐镇,想要搞清楚祖母到底怎么了。这时副警长出现在面前,要求他出示身份证件。

01年时,迪克森已经去世四年了。但是,法庭指派的监护人和养老院的律师依旧在法庭上努力,想要拿到她的最后一笔社会保障补助。这位法庭指派的监护人宣称,他应该获得.69美元的律师费。他败诉了,法官仅判给他美元的律师费。而且,这笔费用需要通过房屋的留置权而实现支付。不过因为迪克森的房屋已经被拍卖,这位监护人永远也别想得到这笔费用。

法院为迪克森指定的监护人叫做杰伊·斯图尔特·丹克伯格(JayStuartDankberg)。这位70岁的大块头戴着大金戒指,每天就在寒酸且装满纸箱的曼哈顿办公室内接待客户。他能轻松地回忆起迪克森的案子,因为他没有拿到心仪的报酬。但是他表示,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自己的被监护人最终长眠于哈特岛。

杰伊·斯图尔特·丹克伯格,迪克森的法庭指定监护人。图片版权:VictorJ.Blue/《纽约时报》

丹克伯格说:“这真的是让我大吃一惊。我当然应该得到报酬,她当然也不应该被埋在乱葬岗一样的公共墓地里。”

那么他认为迪克森女士应该被安葬于哪里?

他回应道:“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翻译糖醋冰红茶

题图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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