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6月25日),被称为“街拍鼻祖”的纽约知名摄影师比尔?坎宁汉(BillCunningham)因中风不幸去世,享年87岁。自行车、蓝色工人外套,便是比尔?坎宁汉的标志坎宁汉是纽约的一个奇迹。自上世纪70年代开始,对摄影无师自通的他每天骑着自行车,穿着标志性的深蓝色的工人外套到纽约街上拍摄,用相机记录一代又一代民间时尚历史。他在《纽约时报》有个著名的专栏“ManontheStreet”,刊载近40年,坎宁汉用他时尚记录者的敏锐洞察力和文化人类学家般的视角,通过对人们着装习惯的变化,记录着社会变迁的剪影,反映着整个时代从正式划一,走向更为分散、个人主义的变革潮流。
比尔?坎宁汉在《纽约时报》的专栏行销40年
许多人知道比尔?坎宁汉多半是通过年的纪录片《街拍鼻祖比尔》(BillCunninghamNewYork),影片放映后广受好评。同时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诸多困扰,很多陌生人接近他,并干扰他的生活。《街拍鼻祖比尔》
(BillCunninghamNewYork,)
导演:理查德?普莱斯《街拍鼻祖比尔》
中文字幕
片长:1小时24分22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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耄耋之年的比尔虽然声名在外,但却异常低调谦逊,他希望观察他人,不想成为被围观的对象,禁欲苦行主义更是已成为他的专用标签。世界上每一个城市每一天都在变化,像比尔?坎宁汉这样的普通寻常的记录者日复一日记录城市变化的人少之又少,我们特意从年3月号的《纽约客》找来这篇非虚构写作,让大家可以了解他的故事。大街上的男人:比尔?坎宁汉记录曼哈顿
文
LaurenCollins
■原载《纽约客》年3月号。标号为编者所加以方便阅读。
译
黄可可恩基星屿
校
黄可可
·一·
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比尔?坎宁汉(BillCunningham)在上东区第五大道上看到了一幕了不得的景象:一个七十岁上下的妇人,一头蓝发仿佛光晕般耀眼。那种蓝不是劣质染发手艺下糊成一团的粉笔色调,而是如同洗衣液一样的鲜亮色彩。
这个女人让坎宁汉生出一个想法: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但凡在街上看见蓝色,无论是天蓝色的蜡染披肩,水蓝色的夏威夷纱笼,或是天青色的日本阳伞,统统用镜头记录下来。
一天上午,他的目光被一个肩上扛着的蓝色马林鱼玩偶的工人吸引住了。“当时我想,就是它了!”坎宁汉回忆道。那个周日,“OntheStreet”,这个由坎宁汉运营数十年的《纽约时报》街拍专栏里挤满了形形色色身着不同种蓝色的纽约客们——像一场人类色卡大游行。
“地中海蓝色还没有成为新的潮流,但它们在这个夏天很受欢迎,”坎宁汉写道。“这类清新水调常常用来搭配白色和棕色,以绿松石色首饰或是蓝色头发的形式出现,突出造型重点。但扛着一条大旗鱼横穿第六大道的男人还是挺少见的。”
坎宁汉的工作性质无异于一个渔夫:需要多年的磨砺去敏锐地察觉当地生态系统中的新事物,以及无穷的耐心来适应变化无常的天气。
他的第一个“大作”完全是个意外。那是在年,一位身着海狸皮大衣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当时想:’看看那肩膀的剪裁,真是太美了,’”他之后写道。“不过那也是一件非常普通的大衣。你大概会看着它然后想:’你疯了吗?它根本不算什么。’”
当时的坎宁汉对着那大衣拍了一张又一张,却发现街上人们的注意力全被穿大衣的女人给吸引了。她就是葛丽泰?嘉宝。
让坎宁汉一举成名的照片:葛丽泰?嘉宝
刊登在年12月30日的《纽约时报》上
除此之外,被坎宁汉装在超市塑料袋里拎给《纽约时报》编辑的还有一些其他人的照片,比如美国商业巨擘C.V.惠特尼(这人他知道),70年代影星法拉?福赛特(他不认识因为没有电视),以及西班牙的国王和王后。
编辑问他为什么不再等等看下周还会遇到谁。坎宁汉回忆道:“当时我说:“‘老天啊,我还能等到耶稣基督不成?’”
在那之后不久,他的专栏成为了《纽约时报》的连载特辑。
·二·
坎宁汉的街拍专栏“OntheStreet”和社会专栏“EveningHours”就像是纽约的“高中校志”——虽然回首过去的自己难免会不忍直视,但它依然是这个城市生机勃勃的时尚编年史:
届:丝绒颈带,豹纹印花,黑色牛仔裤,猫女服(紧身连衣裤),衣角打结的衬衫,托特包,贝雷帽(在莱温斯基之后,它还会回归吗?)。
届:中裤,珠串流苏,明信片印花,牛仔夹克,渔网袜,花型胸针(在《欲望都市》播出时达到最热)。
就如同任何社会学人口普查一样,坎宁汉的专栏以他独有的方式记录了特定时刻的纽约,成为这座城市的一张快照。
在年9月16日的专栏里,坎宁汉发表了一系列题为“我们的光荣时刻”、“如今我们更坚强”的组图,以及用印花头巾、大厦和自行车照片组成旗帜的拼贴画。
今时今日再重温这些作品,依然能感受到彼时悲恸与自豪交织的情感。至今为止,他的镜头发掘了无数时尚潮流,包括超短裙、哈伦裤和颇具爱德华时代感的灰蓝灰紫色。
他的专栏也总是不乏俏皮元素——他曾拍过一个在广场边遛狗的女人,牵着的三条贵宾犬分别被染成不搭调的粉红、蓝绿和白色。它们传达出一种对于都市中的无名逍遥挽歌式的尊敬,同时也体现了坎宁汉对于记录下这些的强烈欲望。
对于两种纽约人来说,“OntheStreet”就是他们的家庭相册:一种是时尚先锋,他们的风格总是变化得比大众快一步;另一种就是真有创意的那群人,即使他们风格奇葩,但戏剧化的内核却始终不变。
各大时尚杂志主编,比如AnnaWintour(《Vogue》美国版主编,时尚界女魔头),CeciliaDean(《Visionaire》杂志创始人),CarineRoitfeld(《Vogue》巴黎版主编),和皮肤科明星医生LisaAiran都是比尔镜头下的常客。
比尔在拍时尚女魔头AnnaWintour
除了知名人士以外,坎宁汉同样爱拍的还有TziporahSalamon(她的个人主页上展示了她在坎宁汉专栏里的八次出镜,其中有一张只拍了她着七分裤的双腿),以及一位在中城区上班的行政秘书LouiseDoktor。坎宁汉在远处默默地用镜头记录了她这25年来的各种实验性装扮。“她有一回还买了件四个袖子的大衣呢!”他告诉我。
TziporahSalamon
年,比尔拍的DavidBowie
去年,BergdorfGoodman百货公司为庆祝以坎宁汉为原型设计的一系列橱窗装置艺术,举办了一场派对。来宾里既有纽约市警察局长RayKelly、《纽约时报》发行人ArthurSulzberger,Jr.这类政商名流,也不乏那种头顶一朵像洗车用的蓝毛球的女人,和额头上戴着手绘圆点薄纱的男人。
今年80的坎宁汉,每年固定会出席三个活动:第五大道上的复活节帽子大游行、中央公园慈善午餐会、还有汉普顿马术表演赛。
今年冬天,他在中央公园的滑冰场上给几个孩子拍了照,而这几个孩子的父母当年也在马克西姆餐厅和皮埃尔酒店门口被坎宁汉的镜头捕捉过。
年,坎宁汉甚至在皮埃尔酒店的一场晚宴上拍到了33个穿一样的串珠长裙的女士。
他的口头禅以及遣词用句的方式无不透露出其上流社会的教养。他对于作品的敏感性自由奔放。无论是美轮美奂还是异想天开——奥巴马就职典礼时间轴、波多黎各人大游行、或是游客身上的雪人套头衫和驯鹿高领毛衣,一旦被他发现,就要记录下来。
值得一提的还有年轻人们的个性头巾,和年左右在嘻哈乐迷中流行过一阵子的运动衫抽象穿法——他们把领口转到肩膀那里,让两条袖子垂在背后荡来荡去。坎宁汉认为这种潮流现象与日式结构主义和侧戴棒球帽的流行存在着一定的关联。
年的嘻哈风,你还记得吗?
第五大道57街那儿的四个街角是坎宁汉最爱的蹲点的地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坎宁汉一如往常在老地方守候着,等待灵感的降临。“我突然想到这周该做什么了,”他说:“如果能撞上,我就得速战速决,如果不够有深度,那就继续等。”
但那天的确是收获颇丰。“你瞧这些潮人!”坎宁汉说:“站在第五大道上你就能看到整个世界——在夏季,有川流不息的欧洲度假者;而临近节日季时,所有西部的、中西部的、日本的游客就陆续来了。大家都在这儿,纽约就是整个世界!”
·三·
比尔?康宁汉在纽约卡内基大厦独居,这里之前遍布艺术工作室,但是现在他成了为数不多的留守者之一。
这里没有私人厨卫。一张泡沫床垫、一块木板和几个牛奶箱组成他的床。旁边的金属文件柜里塞满经年累积照相底片。
比尔的家都是装满资料的柜子
TripGabriel(《纽约时报》周日风尚版的编辑)告诉我,康宁汉去巴黎秀场时,“我们的记者住在巴黎第一区,有时也会住在丽兹酒店,比尔坚持要住房间里没有电话的廉价小旅馆。”(他通过送明信片的方式来定房。)
“我早晨从床上起来,会来这里来打个鸡血。”康宁汉说着从他一直穿的蓝色工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熟食店的纸巾,往里擤鼻子,似乎他的一天都是和卖热狗的、送外卖的一起过的。
街头就是他的办公室。他脖子上挂着一台老旧的尼康相机,机身已经包过胶布。
比尔靠一部自行车走遍纽约
康宁汉常被描述为时尚修道士,但他更像是一名献身于修道院的人——穷其一生献给这个领域,但没有成为其中一员。
年康宁汉的一个朋友告诉《艺术论坛》:“比尔最喜欢说——当你开始把时尚太当一回事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哦哟,你掉到有钱人的坑里了。’在最近一期《纽约客》上,他在专栏里提到阴雨天中穿衣打扮,康宁汉嘲笑有些人非常势利。即使雨水已经漫过脚踝,他们还会觉得水会在他们面前分开。”
在康宁汉身后,他专栏里的放大照片布置在Bergdorf的橱窗里。Bergdorf视觉营销部的副主管琳达?法戈说,他们花了十年来说服康宁汉办展。“比尔不是那种你一下子说的上来的人。”法戈说,“曾经为了感谢他的帮忙,我送他一小盒巧克力,两天后他来我办公室亲自送还给我。”
展览中的某个橱窗,银质围栏里停着一台红色自行车向他平时一直使用的交通工具致敬。遍布的五色彩屑由旧报纸制成。
“我很高兴,但也有点难为情。因为你努力想做一个小透明,到头来却又无处遁形。”话没说完,康宁汉高举着尼康相机,骑车飞驰而去,去追逐拍摄一个拎着漂亮皮包的女人。“
“还好,你能随时回归到无名状态。”回来后,他继续道,“我不看中人,只看到服装。大家常说凡人恒拙,这简直可笑!他们精彩至极,你在早上7点三刻就能见到打扮的女子,赶着上班,。大家都在说时尚不再,其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时尚,向来如此美好。
我问过他,是否会拍一些看起来不那么好看的人。他有点不高兴了。“我对糟糕的东西没有兴趣,”他说,“我几乎都看不见他们。我一直在追求美丽的事物。孰是孰非,谁能说得清?就像英国女王,她每次出来,都有人指指点点。我的天,她的着装可事关她的身份和国家!”
一个壮汉走过来,他身着法兰绒衬衫和工装靴。他说:“嗨,我想和小伙握个手!”,壮汉面带微笑,大方地向康宁汉伸出手。两人开始打起太极推手。
“恭喜,比利。想不到他们竟然在橱窗里放了辆自行车!”
当这个人转而沿着人行道直走,消失在视线内后,我问康宁汉他是谁。
“你会知道的。”康宁汉说,并且解释说那人是个便衣警察。
·四·
康宁汉生长于波士顿,是一个爱尔兰天主教家庭里四个孩子中的二哥。他身上明显保留着新英格兰气息。TripGabriel说:“我们有同事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佛蒙特州,一个岁数不小的五金店老板。”
在纽约时报的时候,康宁汉不用电脑;近来才用上办公桌和语音信箱,且从来不听。
比尔摄于年,他还不会用电脑,全靠同事帮忙
几年前报社关闭了自家的暗房,转向数码化出版。因此康宁汉去43街上一个照片快洗中心冲洗胶卷。每周他会拿一摞底片进办公室,让艺术部的同事帮他排版。
“在此期间,一批一批的助理被他蹂躏,搞到筋疲力尽,丧失耐心。”Gabriel心存爱慕地说道。
“新千年后情况变得复杂起来。”康宁汉说,“因为我的艺术总监年纪较大,文章该怎么排,都会有不同的意见。没人认同我,这就很麻烦了!一篇文章附上五张照片就算完事了,我说,‘你这样不行,你要给读者完整的故事。’我的文章是图文相结合的——我总这么跟他们说。你去和MaureenDowd说,只能用十五个单词,不能更改。那不是太荒谬了!”他接着说,“年轻人不是很好么?不是说我能指挥他们——我不会那么做——而是他们总是乐于接收新观念。”
据年发表在《时报》上的一篇自传性文章《比尔论比尔》所述:那些对比尔有兴趣的人早已成为这段圣典的专家——康宁汉在时尚圈的第一份工作是在BonwitTeller百货公司做理货员,他在午餐时间注意来往行人的行为被一名主管发现(“康宁汉说,这是他的兴趣所在”),主管鼓励他开脑洞,试试在脑内帮行人变装。
年,在哈佛念过几个月书后,康宁汉到了纽约,与他的阿姨和姨夫一起生活,并在Bonwi百货公司的广告部工作,他姨夫也是广告业内。“这就是我的家人同意我来纽约的原因,借此促使我进入这个行业。”他在《比尔论比尔》中写道,“我想他们是怕我对女装太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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